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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一枝桃花開 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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闊……”頓了頓,道,“小七,你這就下山,為師父多買兩只雞補一補受傷的心罷。”

本少主抽了抽面皮,只覺得自來到宣斐門後,眾人似乎都愈來愈不著調了。

真真是讓本少主極為憂心。

芝葉次日一早,便走了,也未跟師父告別,只托了徐長生帶了句話,說是此生對不起阿宣,必然來世再報。

彼時我仰頭望了會天,半晌,卻是一嘆,道,這到底造的什麽孽,這輩子遇到不夠,下輩子還被逼著要遇到。若我下輩子,必然要遇到完全不一樣的人,這輩子認識的人一個都不要遇到才好。

我這嘆息,嘆的眾師兄都是一怔,道,小七果然看的透徹。

宣斐門在熱鬧了將近一個月後,又平靜下來。師父絕口不提芝葉的事,只是眼神清亮了許多,據七殺分析說,那是一種正準備狩獵的眼神,約莫我們不久便要有位師娘了。

果不其然,不過兩日,師父便從山下領回一女子,深情款款對著我們道:“這位便是你們未來的師娘了。她生性柔弱怕生,你們以後切記不可欺負於她……”

我抽了抽面皮,六位師兄亦是抖了一抖,師父身旁的羅歆姑娘施施然的對著我們行了個禮,道:“奴家見過南徐七位公子。”

本少主不免有些想嘆氣,宣斐這輩子,算是和青樓女子杠上了。

羅歆就這麽住了下來,我與六位師兄冷眼觀望了幾日,發現羅歆除了是柳絮館頭牌這個身份不怎麽好聽以外,著實是個不錯的姑娘。

對於她每日早起幫我張羅早膳一事,我感到甚為滿意。

對於她每日幫著伊人、球球與蒹葭梳理毛發、餵食之事,千格和韓青衣亦是十分滿意。

對於她每日和七殺討論如何護膚,並親手教會七殺如何制作護膚品這一事來說,七殺十分滿意。

對於她每日都與徐長生談論些美人心理一事,徐長生聽得十分歡暢。

對於她時不時的釀些酒、做些苔菜幹一事,方思域與劉容卿十分滿意。

綜合了各位師兄的滿意,我十分端莊的向著師父,道:“師父,羅歆姑娘是個好師娘,不知師父何時與之成親?”

師父望著窗外,淡然一笑,道:“待到為師想成親之時。”

本少主頓然看著離本少主僅一步之遙的如玉寶劍,長著翅膀飛走了。

☆、鮮衣怒馬篇 五十六 宣斐(6)

恍然間,在宣斐門已過了兩個月,離芙蓉門主定下的時間還剩一個月。

這些日子,每想到師父的“如玉”寶劍,我便十分的焦躁。這一日,我正焦躁的捧著本話冊子躺在伊人身上午睡,卻見得方思域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,道:“小七,你快去門口看看。宣斐門口,有個人找你!”

如方思域這般神經比大腿粗的都嚇到了面不改色,可見來的是個大人物。

我立時翻身上了伊人的背,道:“伊人,能跑多快跑多快,此番你若能帶我逃出這裏,我必然獎賞你十只烤鴨!”

伊人還未動,我便被七殺拎了下來,他的面色亦是不太好,蹙眉道:“鬧什麽,還不快去門口看看。”

難得見七殺如此嚴肅,我只好拖著腳步,極為緩慢的朝著門口挪著。

將將走到門口,便見得一個翠綠翠綠的小身影,甚為瀟灑的立在門邊。我心下一驚,失聲道:“蘇澤?!”

小身板回過了頭,正是我那乖巧漂亮的兒子。我急步上前,一把抱住了他,道:“你怎的來了?”

蘇澤有些委屈的將我望著,後又望見了四周一票圍著看熱鬧的奇怪叔叔,楞是將眼淚逼了回去,甚為老道的開了口,道:“兄長,弟弟此番是來尋你的。”

我默然片刻,蘇澤這孩子,真真不知是像誰的,天生就愛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。

抱著蘇澤進了會客廳,師父並著羅歆早已得了消息,站在廳裏眼睛都不眨的將蘇澤望著。

小蘇澤掙紮著從我身上下來,抱了抱小拳,道:“在下蘇澤,特來尋兄長。打擾了。”

我看的眉開眼笑,蘇澤這個小拳頭抱的,甚為有規有矩,看來我給他留的那些關於大俠的話冊子,他一本都未落下的翻著看過了。

羅歆一把就將蘇澤摟了過去,張羅著給蘇澤找吃的去了。我那師父並著六位師兄,立時眼神灼灼的將我望著。

我解釋半晌之後,徐長生釋然一笑,道:“原是小七的弟弟,我初初還以為是小七的兒子呢。”

我心下一緊,幹笑兩聲,道:“三師兄真真會說玩笑話的。”

眼風卻瞄到千格冷冷的將我望著。

當夜,我哄著蘇澤上了床,將將哄他睡了覺,便覺得眼前一黑,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。

據本少主睿智的判斷,此番該是被擄走了。

只是聞著來人身上一如既往的茶香,我便有些不想開口了。

不多久,我便被放開了。我掙開眼睛上覆著的黑布,睜眼望去,果然是一襲黑衣的千格。他蹙著眉間,冷然的將我望著,道:“蘇澤……是怎麽回事?”

我嘆了口氣,道:“便是你看到的那麽回事。”

他突地欺身向前,抓住了我的肩膀,道:“蘇澤……是你與七殺,還是韓青衣的兒子?”

我每每在話冊子中讀到一些讓人揪心的段子,莫不是才子誤會了佳人一些事情,佳人拼死不解釋,被逼到任何境界,楞是不開口解釋。每每看到這裏,我便恨不能吐兩口血來表示下自己的不屑,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的傻人?怎會有遇到事情還不解釋的傻人?

現下,我算是清清楚楚的明曉了那些個佳人的淒楚。只覺得腦子中發了下熱,一顆心瞬間沈到了湖底,冰涼冰涼的還冒著絲絲涼氣。

我聽見自己笑了兩聲,道:“顏玉公子好眼力,竟然被你看出來了。不如顏玉公子再來猜一猜,到底是誰的?”

千格的面色有些難看,半晌,冷聲道: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
我聽見自己頓了頓,道:“千格,這便是我最後一次喚你千格了。前塵往事,你總是不能夠忘得透徹。可是你既然不願意忘得透徹,當初又何必做得那麽決絕。現下來質問我蘇澤是誰的孩子,我倒是想問問,北岱國的國舅宋之微,你倒是有什麽資格來問?是誰當初殺了唯一肯救我的李閱然?是誰費盡心機的一步一步算計著奪了我所有家產?是誰帶著弓箭手殺了小齊、華岳、阿紙、阿筆?又是誰最後都要毀了我的清白?你現下報了仇,終於不再穿白衣。我曉得,你那身白衣不是為了好看,只是你為你姐姐守的孝罷了。你若是有戀姐癖,你便回去守著你姐姐的墳墓過一輩子,又何苦來了南徐?來了南徐又何苦總來招惹我?我對你那一絲絲情意,早已被你親手滅的幹幹凈凈,你還想怎樣?”

千格面色一陣慘白,身子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的晃了兩晃,半晌,道:“是,你說的那些,都是我做的。我既然做了,便沒有否認的打算。我為何來南徐,我為何要來南徐……我竟自己都弄不清楚我為何要來南徐!”說著,淒苦一笑,道,“對,你說的對,我既然當初做得那麽決絕,現下就不該再來招惹你。你,好好的罷。我……我這就回北岱去……”話未說完,人已在我眼前輕飄飄的倒了下去。

我嘆了一嘆,正待上前,卻聽得一陣輕笑,徐長生從旁邊一棵大樹一躍而下,笑道:“喲喲,可讓我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。你竟然在北岱的時候便與顏玉公子宋之微有一腿,他還與你有那麽一段過去……”頓了頓,驀地挑起我的下巴,輕笑道,“南徐七公子之蘇貍公子,竟然是個女的?”

我瞇著眼睛瞪了瞪他,他卻絲毫不當回事,道:“讓我來猜一猜,你一個女子為何執意要娶芙蓉門主家綠皮西瓜……莫不是為了護心草?”

我未理他,轉身便走,他在身後笑的更為歡暢:“餵餵,小七,看來斷袖是做不成了,你要不要與我做一對比翼鳥?況且,你竟這麽狠心?你以前的相好,此時可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呢。”

我頭也未回,道:“勞煩三師兄將大師兄送回了。若是大師兄出了什麽岔子,小七一定全天下的放消息說三師兄喜歡他……”話還未說完,便被堵住了嘴,徐長生瞇著細長的眼睛將我瞪著,道:“好個心狠的小姑娘。”

我恭順的行了個禮,道:“過獎過獎。”

☆、鮮衣怒馬篇 五十七 南山(1)

次日一早,我將將睜眼,便見得蘇澤已穿好長衫,坐在床邊蹙眉將我望著。

“母親……兄長,昨日那身旁跟著只白虎的男子,可是我父親?”

我嘆了口氣,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,道:“約莫是罷。”

蘇澤點了點頭,起了身,朝門外去了。

我一時間又有些憂愁,不曉得是哪裏出了問題,蘇澤整日裏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,完完全全不像個四歲多的孩子。

我思索了半晌,也未想出個所以然,只好憂愁著從床上爬了起來,認命的去為師父以及六位師兄準備早膳。忽地,房門猛地被踢開,接著是七殺火急火燎的聲音:“快!快!你們家小小蘇與千……之微對上了!”

待我匆匆忙忙的趕到現場之時,只見蘇澤一左一右並著球球與蒹葭,毫不退步的站在身旁領著只白虎的千格面前。邊上不遠處,立著一臉興致盎然的韓青衣與一臉興致勃勃的徐長生。

“嘖嘖,小七師弟的這個弟弟,倒是和小七師弟一樣,有趣的緊。他攔著宋之微許久了,也不說話,就定定的看了半晌。”徐長生見了我,立時挪步到了我身旁。我未理他,忙擡眼看向小小蘇。

“你是宋之微?”這是我那兒子略帶清冷的童聲。

“嗯。在下宋之微,閣下是?”這是更為清冷的千格的聲音。

“閣下?那是什麽?本少爺是蘇澤,浮生莊的蘇澤。你……長得還算不錯。”蘇澤小大人似的負著手,蹙眉望向千格。

“閣下就是對你的尊稱。你長得也不錯。”

“我雖然不喜歡你,不過母……兄長說過,受到稱讚要說‘多謝’,如此,多謝了。我聽說你也是有賢妻美眷的人,以後請離我母……兄長遠一些。”小小蘇依舊蹙眉,語氣更為清冷。

千格挑眉一笑,道:“哦?賢妻美眷,這也是你兄長教你的?可是,你兄長有六位師兄,一位師父,為何單單叫我離你兄長遠一些?”頓了頓,掃了我一眼,似笑非笑,“況且,你兄長若是不願與別人走近,又何必從浮生莊出來?我瞧著,她與她二師兄、五師兄走的很近,你為何不去攔住他們?”

這段話說的有些長,我兒反應了許久才明白了個大概,稚嫩著嗓音道:“七殺叔……哥哥與青衣叔……哥哥是不一樣的,他們與我母……兄長感情一直很好,是我們浮生莊的人。我兄長此番出來是為了……”

我面色不改的快步上前,一把將他抱住,對著千格道:“多有得罪,小孩子不懂事,還望大師兄勿怪。”

小小蘇有些委屈的將腦袋擱在我肩膀上,滿腹委屈:“母……兄長,我想回家,我不喜歡宋之微,欺負你的人,我都不喜歡。我們回去罷,和七殺叔……哥哥、青衣哥哥一起回去……”

我抽了抽面皮,沖著千格笑笑:“大師兄勿怪,童言,童言。”

千格望都未望我一眼,領著伊人踱步越過了我,優雅的朝著飯廳去了。

徐長生挪到了我身旁,低聲笑道:“嘖嘖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於江湖啊。”頓了頓,嚴肅道,“小七師弟,我早上要吃蘑菇雞絲粥。”

我望了他眼,對著遠遠走來的宣斐喊道:“師父,您沒吃過長生師兄做飯罷?師兄說今日孝敬師父,親自動手為您做蘑菇雞絲粥。”

宣斐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,轉頭向著飯廳走去。七殺與韓青衣立時甩著衣袖跟了上去。我抱著小小蘇朝著房間走去,徒留徐長生一人孤寂的立在原地。

蘇澤就這麽在宣斐門住了下來。他憑借著乖巧聰慧的態度以及精致漂亮的外貌,很快就贏得了宣斐門上上下下以及宣斐山上上下下的喜愛。老拐頭甚至在前日親自送了三只雞上山,囑咐我燉了給蘇澤補補身子。

本少主甚感欣慰,蘇澤這深受歡迎的架勢,倒是深得本少主真傳。只是小小蘇依舊固執的找著千格麻煩,每日一次帶著球球與蒹葭對其進行恐嚇,見著千格便轉身就走的態度,讓我甚為憂心。球球與蒹葭絕對不是伊人的對手,小小蘇絕對不是千格的對手。我那睿智聰慧的兒子,竟然一直未有看出這點。

千格倒是一直未變,每次都毫不留情的將小小蘇刺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,之後小小蘇便會跑來抱住我脖子說要回家。這一段時間小小蘇與我的感情愈加深厚,這絕對是千格的功勞。

子衿偶爾上山探探千格,七殺便在屋後黯然神傷。青衣日日沈迷於穹搖嬸子的話冊子不可自拔,每日都看的眼淚汪汪。徐長生也是從未閑著,每日都有一位表妹上山來互訴衷腸。方思域每夜抱著酒壇喝的爛醉,之後便會跑到劉容卿的房中,不一會就被劉容卿冷著臉扔到外面。第二日必會生病,日子過得絕對充實。宣斐與羅歆感情愈來愈好,只約莫走的是“相敬如冰”路線,一直未見其同房。

讓我等師兄弟每每午夜夢回都十分惋惜。宣斐門的日子過得十分安逸,險些讓我忘了綠皮西瓜的事,在一日吃完了徐長生做的醬香排骨之後,我堪堪想起了這件十分重要的大事。

正巧,宣斐將我們召到了會客廳,表情十分嚴肅,語氣十分認真。

“為師將將吃完兩盞茶和一包糖水花生,便接到武林大會的邀請函,請為師前去參加武林大會。為師自收了你們幾個徒弟以來,也未曾讓你等為我宣斐門光耀門楣,這次,是個大好機會。你們這就收拾了東西,與我一道去南山罷。”

當日,我便抱著蘇澤,領著兩只白狼一直白虎,跟著師父羅歆以及六位師兄趕著車向著南山去了。

三日後,到了一個名為天一的小鎮。我們一行十人並著兩狼一虎,走在路上甚是拉風,引來無數人的註視。

於是我甚為恭順的對著宣斐道:“師父,我等十人是否目標過於顯眼?師父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,實在過於紮眼,需不需要變個裝再繼續趕路?”

宣斐莊重的望了我眼:“出門在外,外貌什麽的,你何必在意。別人怎麽看,是別人的事,難道我們還要為了別人的看法,改變自己的生活?”頓了頓,又道,“何況我宣斐的美貌,豈是變了裝就能掩蓋的。”

我並著蘇澤羅歆以及六位師兄重重的點了點頭:“甚是,甚是。”

☆、鮮衣怒馬篇 五十八 南山(2)

又走了幾步,一隊家仆裝扮的人突地迎面奔來,在我們面前甚為氣勢的一跪,揚起一陣風沙。為首一人甚為氣勢的恭順道:“公子,屬下迎接來遲,還望公子恕罪!”

我這個人,一向有個毛病,便是一向愛與人辯駁幾句,唱一唱反調,權當是人生的調劑。於是我道:“既然知曉來遲了,為何不早些來?現在來,又有何用?”

那人未理睬我,只一雙眼灼灼的盯著千格。

我不禁有些訕訕的,接著又有些惱羞成怒,道:“既然沒用,還不滾!”

那人終於有了反應,擡了擡眼皮,漫不經心的掃了我一眼,又繼續灼灼的盯著千格。

千格望了我眼,似笑非笑,道:“嗯,這位是我的小七師弟。既然小七師弟這麽說了,你們就滾罷。”

那人變了變臉,擡首欲再說些什麽,終究還是憤恨的瞪了我眼,率著那隊家仆聲勢浩大的離去了。

我看的甚為滿意,伸手拍了拍千格的肩膀,道:“多謝大師兄給小七這個面子。”

千格表情未變,淡聲道:“只是,我們一路走來,客棧都未有空房。現下,小七將接我們去我家小院的人趕走了,今晚,怕是要露宿了。”

蘇澤亦是矜持的點了點頭,憂聲道:“兄長,此番是你急躁了些。”

當夜,我便被宣斐捆著,裝在麻袋裏,吊在樹上睡了一夜。

本少主方才知曉,千格依然是千格。即便是成了南徐的顏玉公子宋之微,也還是睚眥必報的性子。所謂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,古人誠不欺我。可嘆本少主直到現下才明白這麽個深刻的大道理。

第二日一早,我將將被放下,便立時進了天一鎮,自掏腰包買了處小院,又恭順的請了師父、羅歆並著六位師兄入住。宣斐稍感滿意的點了點頭:“小七甚是懂事。”

用完了早膳,宣斐提議出門散個步,順道讓天一鎮百姓瞻仰下宣斐門的風光。

於是我們一行十人,順勢就變為了十一人。關於這個事情的發展,也甚為合情合理順理成章。

我們浩浩蕩蕩的散著步,將將散到了鎮中心,便見得一素衣姑娘哭叫著撲了上來,順手就撈住了千格的長袍。

“公子,求你買下奴家罷!奴家什麽都聽公子的!”

我低頭望了望哭的梨花帶雨的姑娘,又望了望不遠處橫放著的一具用白布蓋著的人,再瞄到了邊上幾個笑的不懷好意的漢子,約莫是了解了大致情況。

不得不嘆,這姑娘著實是好眼光,這麽順勢一撈,便撈到了南徐富商排行榜第一的長袍。

於是我抱著蘇澤向邊上站了站,並著七殺幾人一道看著熱鬧。

千格倒是從未讓我們失望過,只見他蹙了蹙眉,一腳就踢開了梨花帶雨的姑娘。

“走罷。”

說罷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被踢的姑娘翻倒在地,一臉的愕然,險些都忘了哭。她身後的幾條漢子倒是很配合話冊子的發展,奸笑著走上前拖住了姑娘。

“走罷走罷,爺幾個會好好疼你的!反正你也願什麽都聽他的,倒不如,也來聽聽我們的。安心,爺幾個很會憐香惜玉的……”

我抽了抽眉角,這幾條漢子,長得便不太憐香惜玉了。姑娘依舊一臉迷茫的望著千格遠去的背影,看的我甚為揪心。

我嘆了口氣,走了上前,甩出了一串銅錢,道:“姑娘,這錢你拿去先安葬你的親人。之後,你便好好生活罷。”

宣斐亦挑了挑眉,道:“小七倒是個會憐香惜玉的,只是,我們此番出門在外,似乎並不太適合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,便見得姑娘極為迅速的拽住了宣斐的長衫,楚楚可憐道:“公子,人說‘相由心生’,這位公子面貌極俊朗,想必是個大善人。善人此番善行,奴家必然做牛做馬報答善人!”

宣斐的面色動了動,聲音亦是柔了許多。

“嗯,你一個弱女子出門在外,實在有所不便。既然遇到了,便是緣分,你以後便跟著我們罷。待忙完手頭的事情,再為你尋個更好的出處。”

於是我們一行十人便成了十一人。

這位花了一串銅錢買來的姑娘,名喚林音絮,父親是個落魄又清高的秀才,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數年。前幾日,父女二人來到天一鎮尋親,父親染上風寒,竟這麽一命嗚呼了。音絮姑娘家那點薄弱的家底,亦是為父親治病花了個精光。萬般無奈之下,只得在此擺出了“賣身葬父”的招牌。

誰料竟這麽不走運的碰上了天一鎮的幾條地痞流氓,又更為不走運的扯住了十分有潔癖的千格。這一天,音絮姑娘所受的打擊,約莫是近十幾年來受的刺激的總和了。

蘇澤聽完了這一番前因後果,甚為矜持的望了望千格,才擡頭對著我道:“兄長,我亦是十分想‘賣身葬父’的。”

我抖了抖面皮,以退為進道:“嗯,乖,以後有機會。”

音絮姑娘就這麽跟著我們住了下來。她甚為聰慧,以她那卓越的識人眼光,十分認真的忽略了我、蘇澤、羅歆三人,一雙眼睛只灼灼的盯著我那六位師兄與一位師父。

羅歆撐著下巴,靠在我身上,瞇著眼睛望著正忙著給千格盛湯的音絮,道:“我瞧著,我們約莫是被無視了。音絮姑娘,倒是殷勤。”

小小蘇亦是擡頭望了眼音絮,道:“她想勾引宋之微。”

我抽了抽面皮,蘇澤此番,愈發的敏銳與高深莫測起來。本少主再次以退為進道:“勾引這種事,若是兩廂情願,便叫勾搭了。蘇澤,你可要分清楚二者之間微妙的差別。”

羅歆驀地出手勾住了我下巴,嫵媚一笑,低聲道:“小七公子,可願讓我勾搭?”

本少主目不斜視,端莊道:“師母,小七即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師父打的。”

音絮不知何時,竟註意到了我與羅歆,掩嘴嬌聲笑道:“小七公子與羅歆姑娘感情真好。若不明事理的人看到,還以為小七公子在與羅歆姑娘調情呢。”說著,又驚呼一聲,驚慌著望了望宣斐,道,“奴家……奴家一時口快失言,還望宣斐公子勿怪。”

我挑了挑眉,似乎看見了另一個子衿。

☆、鮮衣怒馬篇 五十九 南山(3)

一行人立時灼灼的將我與羅歆望著。我瞧著,七殺與韓青衣絲毫沒有出面說兩句話的意思,看的甚為津津有味。

羅歆無所謂的放開了我的下巴,道:“宣斐門主怎會怪你,不懂規矩的小丫頭多了去了,他若是個個都怪,豈能忙得過來?”又以手掩嘴,貌似內疚道,“我一時口快失言,還望音絮妹妹莫要多想。”

這一番話說的我都要讚嘆不已,羅歆果然是個人才啊人才。音絮誠然也是個能成大事的,立時溫婉的笑了一笑:“羅歆姑娘說的甚是。小七公子,女子與男子不同,公子若是不註意收斂言行舉止,怕是會連累了羅歆姑娘的名聲……”

小小蘇默了一默,神色嚴肅的將我望著:“兄長,這位大嬸這麽說的意思,是不是在說你言行放、蕩?”

我默了一默,和藹的拍了拍他的頭,問道:“言行放、蕩這個詞,是誰教你的?”

小小蘇蹙了蹙眉,道:“七殺哥哥與青衣哥哥啊。昨晚與我吃飯時,他們是這麽說那位大嬸的,‘音絮也不知道找個鏡子照照自己,就她長的那個樣子,還好意思出面勾搭宣斐門眾人。可嘆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,連音絮姑娘都言行放、蕩了’……”頓了頓,一團天真的望向了七殺與青衣,道,“七殺哥哥,青衣哥哥,我重覆的可有多一字或者少一字?”

對於小小蘇,本少主午夜夢回之時,常常覺得有些驕傲與惆悵並存的微妙感。驕傲的是,這孩子從來都聰明的不像個孩子。惆悵的是,這孩子聰明的太不像個孩子了。如今,此情此景下,這種感覺更為明顯了。

音絮姑娘面色一陣紅青綠白變換,然後掩袖淚奔直朝廂房去了。

小小蘇冷哼兩聲,道:“道行太淺。”說罷,從凳子上跳下,負著小手朝後院去了。

此事之後,音絮收斂了許多,具體表現在她對我、羅歆、小小蘇徹底的不聞不問了,每日做飯都按質按量的做了八人份。可見,音絮的道行還是頗高的。

留在天一鎮的第四日上頭,我窩在房中指導著小小蘇念《詩經》,青衣靠在球球的身上逗著蒹葭玩,七殺捧著本《古往今來暗戀轉明戀不成功大全》翻的津津有味,千格就這麽推門進來了。

他今日著了一襲繡翠竹的杏色長衫,墨發以一根碧綠的玉簪簪住,一雙眼睛愈發的深邃悠遠起來。他靠在門邊,淡淡的笑了笑,瞬間清雅無邊。

七殺擡了擡頭,又低下了頭繼續翻書。青衣望了我眼,轉頭繼續逗弄蒹葭。小小蘇轉頭看了他一眼,又專註的念《詩經》了。這氣氛這場面,本少主只得出聲道,“師兄,有事?”

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清冷:“你這裏,倒是熱鬧的很。”

我環顧了四周,除了兩人兩狼,倒也未看出熱鬧的痕跡。瞅著千格的面色似是有些不爽快,我也只好順了順他的話:“熱鬧,熱鬧的很。師兄莫不是一個人太冷清了?早知當初就帶著隆陽公主一道來就好了,師兄也不會覺得冷清了。要不,小七這就為你尋了音絮姑娘陪一陪你?”

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千格的面色似是更冷了。僅僅一瞬間,他又展顏一笑,道:“倒是個好主意。我確實覺得冷清了些,小七不如陪我去街上走一走罷。”

我抽了抽嘴角:“不好罷……我現下還有些事……”

他也未急,只輕嘆道:“既然小七有事,那也就罷了。我這便回房寫一寫信,告訴芙蓉門主,名揚南徐的蘇貍公子,其實是娶不了他女兒的……”

一刻鐘後,我便抱著執意跟來的小小蘇,與千格漫步在天一鎮的街道上。

天一鎮的民風甚為淳樸,不過將將走了一小截路,千格便收了五塊絲帕四個香囊。小小蘇冷哼一聲:“招蜂引蝶!”

千格面色未改,道:“總比你招不到蜂引不了蝶好。”

小小蘇被堵的面色通紅,十分委屈的將腦袋擱在了我肩膀上,沒再說話。

我也只能拍拍他的腦袋,聊以安慰。連本少主如此高端的人才都對付不了的人,豈是一個四歲小孩能應付得了的。

不知不覺,竟走到了一家胭脂鋪子。千格擡腳便走了進去,我只好抱著小小蘇跟了進去。

鋪子裏彌漫著胭脂的香氣,各色的胭脂琳瑯滿目。掌櫃的堆著笑迎了上來:“二位,可是為夫人買胭脂水粉?小店的胭脂水粉是天一鎮最好的!二位需要什麽樣的?”

我瞅了瞅神情專註的千格,好意道:“我瞧著隆陽……子衿姑娘往日裏愛穿桃紅的衣裳,你便挑些粉嫩的顏色便是。”

掌櫃十分機靈,立時捧出了幾盒水粉,笑道:“二位真是來對地方了!瞧瞧這幾盒……”

後面的話卻未說出來,千格伸手沾了沾胭脂,在我面上輕輕的抹了抹,笑道:“嗯,這個顏色倒是襯你。你往日裏太素了些,擦些胭脂顯得更美了。掌櫃,可有再艷一些的顏色?”

我嘆了口氣,轉頭望了望掌櫃,這可憐的男人,已經僵化在當場了。半晌,他才有了反應,僵硬的笑道:“二位……二位……不是兄弟?”

這個話問的多麽委婉,可見掌櫃是個善良的男人。

千格伸手攬住了我的肩,挑眉道:“兄弟?這麽說也行罷,我們以前是挺好的兄弟。現在,他是我愛的人。”又指了指小小蘇,道,“我們收養的孩子,與我們可像?”

掌櫃僵了一僵,閉了閉眼,再睜眼時,面色如常的從櫃子的抽屜的角落中,翻出一盒藥膏遞與了千格,莊重道:“這個……二位真是來對地方了,整個天一鎮只有本小店有這個。這盒權當與二位有緣,送與你們……”

千格挑了挑眉,伸手接過,打開看了一看,面色竟一紅,急步出了胭脂鋪子。我瞧著那背影,倒有絲落荒而逃的意思。

我嘆了口氣,小小蘇略帶困惑的將我望著:“兄長,那一盒是什麽?”

我心下一抽,嚴肅道:“約莫就是些治跌打損傷的藥膏,宋之微不好意思叫人知道他受了傷,是以才這麽跑了。你需記得,以後切莫要諱疾忌醫。”

☆、鮮衣怒馬篇 六十章 南山(4)

順手挑了兩盒胭脂帶給羅歆,才牽了小小蘇步出了胭脂鋪子。鋪子外不遠處,千格若有所思的立在那裏,杏色長衫隨風微微揚起。

我收了視線,領著小小蘇走到他的身旁,他擡了擡眼望了望我手中的胭脂,似笑非笑:“女為悅己者容,你此番,可是想為了我而容?”

我面色不改,平靜道:“師兄多慮,小七如今是個男子,何需為誰而容。何況師兄早已不需要小七為你而容。”

他怔了怔,望了我眼,道:“走罷,去福來酒樓。”

一路竟沒再言語,我舒了口氣,小小蘇亦是安靜的跟著,沒有說話。

福來酒樓是天一鎮最大的酒樓,正值用飯時間,可謂人山人海人聲鼎沸。小二十分歉意的領著我們上了二樓,在臨窗的一桌坐下。

難得千格未表示不滿和挑剔,只是吩咐了小二準備幾道菜,便轉頭望向窗外。我樂得舒心,只吩咐了一道辣子雞丁多加些辣,便倒了杯水遞給小小蘇潤喉。

小小蘇喝了水,望了望我,又望了望千格,低聲道:“兄長,你此番可得把持住。陰溝裏翻船不是什麽丟臉的事,但要在同一條陰溝裏翻兩次船便是有些缺心眼了。”

我將將咽了口水在嗓中,聞言又盡數噴出。幸好,千格只是回頭望了我眼,又繼續轉頭望向了窗外,該是沒聽到小小蘇的話。我咬牙低聲道:“你這話……又是誰說與你聽的?”

小小蘇無所謂的望了我眼:“我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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